找武汉装修公司装修房子，您得到的是冤有头债有主，但您将付出什么?一个项目经理的行业揭秘，让我着实吃了一惊：在武汉市装修公司提取的总费用是36%。

乡村露天建材市场

爆料人：这个项目经理是我的族亲，唤作辣子，年龄比我略小，按照辈分，他是我的孙辈，从事家装行业已有29个年头。

辣子在镇上居住，许多年未见。正月初九晚上，在镇上一家牌场外与主人闲聊，主人是同村人，邀我去家坐坐。我素来对牌场比较抵触，但禁不住主人好意，也对牌场好奇，遂跟着主人走了进去。

迎面碰到一个额头光光、身材瘦削的中年人，惊喜地以称谓叫我。我一时没反应过来，迅速搜寻年轻的记忆库，突然忆起他，不觉起了愧疚。我早知他在武汉做装修，正想找他谈谈，但牌场不是访谈的地方。遂跟他约定，第二天到他家去谈。

次日上午，我如约来到他家，一家人已经将屋子收拾干净，随时准备启程回武汉工地。一个由泥工、木工、水电工、油漆工四个工种10多人组成的班子正在等他，装修的业主急着开工。

辣子算是这一行的老行尊，早在1985年，他就跟着师傅学木工手艺，这一学就是2年，开始时在邻镇东马坊一家作坊做办公家具，各式办公家具五花八门，白天晚上连轴转，那时年轻不知道累，也练就了他的十八般武艺，斧刨凿锯样样精通。

学艺后的最初几年，辣子以就近做乡活为主，就是跟着师傅走村串户为家庭做木活，多是给出嫁的女孩做嫁妆。辣子记得1989年结婚那年，做一天乡活的价格是5元，主人家包吃喝，一般上午8点开工，做到晚上近天黑约6点收工，喝完酒后骑着单车回家。

后来，他跟着附近包工头到武汉，几个人站在马路边揽活，与中建三局二公司装饰公司挂上钩。有一次接到一家投资银行的大活，做了半年，每天工钱涨到18块。到他们随公司到上海做一个银行工程时，工钱涨到每天40块。

上世纪80年代末木工并不吃香，乡活也并不稳定，时有时无。有一段时间，辣子放下木工工具，加入货郎行列，走村串乡卖布。卖布需要几百块本钱，先到汉正街打货，然后深入省内外偏僻山区叫卖。本钱不够，他向乡邻拿了月息3%的利钱。

一次背包被割开、货款全部被盗的经历，让他刻骨铭心。

那时，货郎流行在腰间系一个自制的钱袋，钱袋中间有一个拉链，出门在外时钱不离身。那次，他带着几百块货款，与同伴到汉正街打货，钱大多是高息借来的。那一次，他破例将钱放在了背包里，买货时发现包底穿了，被割开一条约20公分长的口子。打不了货，只能与同行的人一起回来。

这次教训，让他在后来的装修生涯中格外小心，尤其在担任项目经理承接项目后，他要经常踩着单车、开着电动车，随身携带万元左右现金，辗转于建材市场购买建筑辅材，稍不留心就可能被盗，随身携带的现金甚至超过一个项目的全部利润。

在负责项目过程中，辣子有过一年丢失3辆电动车的记录，而一辆电动车的价格是3500块。

说起从站街木工到项目经理的人生转轨，辣子说，这得益于他的木工手艺。因为工艺精，他参与的装修项目，往往以木活见长，也凝聚了一个独立的班子，老板经常安排他们几个人一起做，专门承担重要客户的木活。

2007年，公司第一次将一个项目的木活包给他，他成了没有正式名头的项目经理。第二年，他升任公司项目经理，开始独立承担整个装修项目，辣子需要自己请人，自己购买建材。

真正了解装修行业是在担任项目经理之后。第一次承揽木工工程时，公司提取的总费用是22%。现在在武汉，一个装修项目，装修公司拿到的总费用是36%，也就是说，项目经理要以64%的费用将整个工程做下来，包括材料费、工人的工钱和自己的利润。

辣子手下有一个包括4个工种在内的装修班子，但这些人跟公司不发生关系，只有他与公司挂钩。作为项目经理的他，终日奔波在建材市场，油漆、乳胶漆、水管、电线、水泥、沙、人工、木工的板材、钉子、衣柜板材、吊顶的石膏板，他都要按照品牌单按图索骥。他坦言，以前有过掺杂使假的情况，像乳胶漆就用过冒牌，但现在不这样了。他说，很多客户是装修二套房、三套房，项目经理的猫腻一旦被发现，就等于自砸饭碗。而且，因公司费用提取比例高达36%，项目经理的利润少得可怜，对于项目经理来说，更重要的是在客户中建立口碑，让客户介绍客户，项目经理自行接单，就可以省下公司提取的费用，既可以为客户省钱，又能为自己赢得一点利润。他透露，自己现在一年能装修20多套房子，除挂靠公司的单外，有七八套是自己接的单。一年下来，毛收入能有13-14万元，但家庭开销少不得6-7万元。

辣子作为项目经理，业务应酬多，喝酒的事在所难免，辣子自称能喝半斤酒。一次喝酒的经历差点要了他的命。

那是2010年，他们正在装修一套房，房东热情地请他们喝酒。酒后他出现胃出血，拉出来的大便是黑色的，一连10多天，天天去医院打止血针，脑袋像鸡爪在抓。2005年曾经做过宫颈癌手术、后来在家休养2年的妻子，害怕他也像自己一样患上癌症，更怕家庭的支柱倒塌，毕竟他们还有两个正在读书的儿子。那时，妻子经人介绍，正在汉口一个单位做卫生，辣子病倒后，她吓得做不了事，瞪着单车到处跑，无奈之下向单位写了辞工书，工资还被压了一段时间。辣子被匆忙送到一家大医院，检查发现贫血到只有6克血色素，被要求立即签字输血。治疗一个星期后，辣子才康复出院。辣子回忆起那场病，至今心有余悸，他说，那次可能喝到假酒了，自己平时能喝半斤酒，当时只喝了半杯，不到2两，还没有喝完。经过那次教训后，辣子后来喝酒少了，最多喝个二三两就不喝了。

项目经理是个与各色人等打交道的活，个中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。辣子说。遇到通情达理的好客户很多，最好的客户装修后1块钱都给了，体恤他们赚的是辛苦钱。他也遭遇过刁蛮客户。辣子说，给武汉重型机械厂一户装修一套140多平方米的房子时，总费用是7.1万块，开始的时候客户对他们很好，经常请他到家里喝酒，还分头请各工种。施工中，他们住在装修现场，但小区不让住，要他们交押金，办证。房东拒绝交纳，最后还是辣子交了1000块钱办了证。但完工后拿着收条底单去退证退押金时，被告知房东已经吵着拿走了押金，说自己条子丢了。工程开工时，按照房东与公司的合同，首期款是1.5万块，但房东只肯交1万块，就逼着他们开工。完工后欠着1万多块尾款，房东死活不肯给最后的5000块，为此，公司扣了辣子3000块，责任是没查账，没给够钱就开工;设计师也被扣了2000块。辣子感慨，这个房东找各种理由扣别人的钱，各个行业都被他扣过，后来都不给他维修了。

近几年，辣子也感知了武汉装修市场的变化，尤其是人工费上涨较快。以前他们的施工队人员比较稳定，都是附近的同乡，合作时间较长，但现在人工比较紧张，人员流动性大，需要人时多打电话联络。

现在他们一家四口都在武汉，租住着一套一室一厅，两个儿子都在读大学。在程湾，将孩子培养成大学生的并不多。辣子的大儿子就读的是江汉大学文理学院机械设计与制造专业本科，今年将毕业。小儿子2012年考入武汉交通职业学院机电一体化专业，明年毕业，在地铁集团300选50的招聘中脱颖而出，已签约。

那天在辣子家，他们的小儿子也在，一个帅气、健壮、安静的小伙子。在辣子两口子的叙述中，小儿子是一个懂事的孩子。上幼儿园第一天，妈妈把他送到幼儿园，分手时他特别要求：“妈妈，你来接我啊。”但当天妈妈忙，没有去接，小孩子一个人走回家，向妈妈抱怨“人家都接”。末了，小小年纪的他似乎理解了爸妈的忙碌，对爸妈说：“以后我自己走。”有一次，他将邻居卖的火腿肠拿回家了，对妈妈说：“冇得人要，我拿回来了。”妈妈严肃地告诉他，别人的东西不能拿，不然派出所要来捉人的。从那以后，孩子再也不拿别人的东西。

两个儿子中小学期间的生活，主要由妈妈照顾。辣子妻子说，每天检查孩子作业，还给孩子布置作业。有一段时间，她在家乡一家线厂打工，后来工厂搬到广州，她跟去广州做了3个月，将孩子交给婆婆带，但婆婆不懂孩子的功课，她一咬牙辞了工作回家，专心在家种田，并照顾孩子生活和学习。

大儿子在孝感读高三那年，妈妈放下工作回来，到学校附近租房陪读了整整一年。

22岁的小儿子说起父母，有这个年龄的孩子少有的感恩。小伙子说，看着父母为自己受苦，心里不是滋味，在武汉读书的日子，不时去父母做事的工地，帮着他们铲墙，打墙，运送材料，清运垃圾，有时一天和老妈一起铲160-170平方米墙。

小伙子也从同学身上看到了农村跟城镇的巨大差距，他说，有的同学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，自己的初中毕业班约80人，只有20多个人上普通高中，其余50多人一部分上了民办学校，直接出去打工的至少有20多人。

辣子两个上大学的儿子将陆续毕业，将与他们一道承担起家庭的担子，也许，孩子的懂事，给了他们生活的信心，让他们常年奔波于灰尘扑扑、噪音刺耳的工地，却总有使不完的劲。